说了一直都在,就是一直都在。YOU ARE MY PURE GOLD BABY
 

【晓狗/斐天】无尽夏10

除了斐天,全员NPC助攻手,都是编的。

10

 

贾老板认为,开客栈这事从古至今都有一种浪漫的江湖气,像东邪西毒,也像和平饭店。

来自天南海北的旅人背着自己的人生故事,坐上他的吧台,置身于全然陌生的环境,面对全然陌生的人,都会暂时抛却自己的身份背景,产生空前的倾诉欲。贾老板打从十三年前辞了工作窝在这个小岛后,听过太多故事,见过太多人,最后留在记忆里的还是最初的那批客人。

 

客栈起始的年代,国内社会刚从金融危机中劫后余生,旧的组织方式即将被打破,新的工作形式正在被主张,于是潜藏在大都市小布尔乔亚青年里的某种渴望开始蠢蠢欲动,对后工业时代田园牧歌生活的向往怂恿着他们去寻找心灵的港湾,一大批农舍改建的民宿客栈随之逐水而建遍地开花,贾老板就是这些辞职大军中的一员。

刚租下这处废弃农舍时,贾老板连客栈的名字都没想好,稀里糊涂改建完主屋就遇上了一场台风。台风过后,贾老板看着遍地狼藉,差一点就放弃了。

那时候他的一个投身了文艺事业的高中同学给他打电话,说是辗转听说他辞职跑去开海岛客栈的事,自己所在的剧组需要一个拍摄场地,最好宽敞又安静,不知道方不方便直接租用他的客栈?

贾老板听着电话抽着烟,面对被台风掀飞了二楼屋顶的农舍回答,我这儿可敞亮了,正好还没开业,你们来吧,不要你们钱。

那时候他是想着等剧组拍完就关张大吉,回去踏踏实实做一个上班族的。

 

刚上岛时候的剧组人数出乎贾老板意料的少,以至于见到他那个同学的时候,贾老板竟然产生了一种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终于胜利会师的悲怆感。

他同学说,自己现在是执行导演,经费实在有限,组里人都是一个当五个使,总导演和几个主摄像都跑路了,制片兼主演还在找接盘的投资人,走之前嘱托他先用替身拍摄中远景,回头再补上自己的特写。还好执行导演自己是摄像出身可以亲自盯拍摄,他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,只要还有一线可能,他都想完成这个项目。

那时候客栈堪堪清理干净,自来水还没通,条件很是艰苦,拍了没几天就有更多人先后离组。

剩下的人又苦捱了多少天,贾老板也记不太清了,但终于他们还是收到了解散的通知。那天大家喝得都有点多,失意人对失意人,贾老板记住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,也因为这段未得善终的共事经历,几个人与他在接下来的十余年里建立起了一种既亲切又疏离的关系。

 

童少天离开的第十个年头,贾老板问唐斐,回首那些感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刻,有的人选择淡忘,有的人反之,你是哪种?

唐斐没忍住,狠狠呛了口烟鄙视他,老贾你最近王家卫看多了吧打算开始在岛屿写作啦?

贾老板翻他白眼,切!死抱着回忆不放手的人装什么洒脱!

两人遂转移了话题。

 

《超级客栈》筹备之初,唐斐就把贾老板的客栈推荐给了节目组。有赖贾老板经营有方,这间客栈不仅在当年那股民宿热潮里幸存下来,还积累了多年的好口碑,终于通过层层筛选成为了这档栏目的五个拍摄地之一。

第一天录制结束后,贾老板、唐斐和老岳三个人跑去临时机房看素材,几个航拍一拉出来,老岳第一个毫不矜持地“哇”了出来。

其实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影视剧里一路摸爬滚打过来,唐斐和老岳也不是没见过更华丽的画面,只是私心里终究是觉得有些不一样的。

因为在这个地方有过太深的记忆,所以惊异于时光给这里带来的惊喜。


航拍机飞过码头旁的公路,唐斐看到18岁的自己骑着电动车驮着童少天一起去镇上的超市买补给,两人戴着头盔哼了一路的歌。童少天累了就靠在唐斐肩头,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意识到,有些什么在心口呼之欲出。

航拍机划过岛上的村镇,唐斐勉强认出镇上老木匠家的屋顶。贾老板带着他和童少天一起来订木工活的那天,正赶上午饭的饭点儿,老木匠热情地请三个人留下吃饭。村子巷道里有条无主的土狗,童少天想拨些饭菜喂它,被老木匠制止。村里的无主动物都是没人喂的,喂过一次就会被当做主家,再不肯离开,而村民们并没有意愿来对一条流浪的生命负责。

航拍机终于悬停在客栈正上方,经过十余年不间断的扩建和改造,唐斐已经很难辨认出他和童少天的房间位置。前院最早种的那丛绣球花,如今已经蔓延开来,在四周珊瑚石墙围下开出一团团蓝紫色的花。童少天走后,唐斐收养了那只白底黄斑的小奶狗,取名当归,北上打工求学时一直带在身边。唐斐29岁那年,当归死于肾脏衰竭,骨灰被带回客栈埋在了花丛下面。

 

节目录制完的那天,唐斐和老岳像客栈的主人一样亲自送走了周路和节目组。摄制组撤走后,贾老板还没开放新的订房通道,客栈难得安静下来。

贾老板说,斐啊,你看这像不像一种预兆,你、我、老岳,还有当年缺席的那位周大主演竟然全在我这儿凑齐了,这说明啥!说明这就是久别的人要重逢啊!

唐斐说,哥你这就有点迷信了啊!这只能说明我们圈子小。

 

 

 

助理小李带着外卖敲门的时候唐斐刚刚做好造型,草草吃完确认了下时间,他们下午要去知名游戏公司Joy+参观拍摄,并且签署后续游戏的代言合约。

老岳原计划两人在Joy+楼下汇合,可惜中午路况不太好,老岳被堵在了路上,无奈之下唐斐只能自己带着小李先行一步。

托老岳乌鸦嘴的福,进了办公楼还没转几个弯,神奇的小李就把自己搞丢了。

唐斐被Joy+的接待人员领上活动楼层的时候,小李正在电话里嚎啕大哭,唐斐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,还得强装风度询问对方身旁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供人定位?小李支支吾吾半天,突然兴奋地说自己旁边有个垃圾桶!

唐斐看了眼每层走廊里标配好几个的柱形垃圾桶,差点脱口而出“你怎么不自己站里面去啊!”

接待人员见唐斐脸色实在难看,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。

唐斐想着小李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废物了,也不会是最后一天。他和老岳认识十几年,老岳也就求他这么一次。就只是带带岳嫂娘家这个干嘛嘛不行的堂妹,实在犯不上为此发火。

“你别着急,我这边腾不出工夫,你在原地待着别动,赶紧给你岳哥打电话救你,我先关机了。”说完竟真的关了机。

宾主双方很快就忽略了这个小插曲,接待人员大略给唐斐讲解了一下公司的布局,又确认了接下来的参观路线。

此时,走廊尽头的吸烟室拉开了一条门缝,唐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出来的人,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的大脑自动处理成慢速镜头,四周嘈杂的声音在他耳中归于寂静。他想起18岁的夏天,他在医院点开Kindle里的一本外文书,他说,这句,就这句洋码子,你给翻译翻译。

对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答他:

“所有的黑夜都会迎来清晨,所有的悲哀都有终结。”*

 

老岳带着他那不争气的小姨子找到活动楼层的时候,正听见接待人员清脆的介绍:“童总,参观活动两点开始。给您介绍一下,这位就是唐斐唐先生。”

电梯门外挤满前来围观大明星的员工,老岳透过人群看到唐斐的背影有着一种久违的松弛感,像处在一个失眠多年后终于迎来一场好眠的清晨。

老岳越过唐斐的肩膀,看到对面那人逐渐露出的面孔。

“卧槽!”老岳的手机“啪”地一声掉在了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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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所有的黑夜都会迎来清晨,所有的悲哀都有终结。——《二手时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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